1
「看清楚了吗？」
「没错。」
「左边的VIP座，七个男的，穿黄衣服的那个手上有裸-照。对吧？」
「对。」
「话说回来，这次又是你马子帮忙出头吗？」
「啊。」
「她最近很大头嘛，一个星期给她办了两回事。还有，现在这事本来就是那些小妞儿不检点。」
「人家也后悔了嘛，没脸报警，很绝望的啊。而且我们本身最近就很闲嘛······」
「你小子就喜欢搞这种“英雄救美”桥段泡妞是不是？」
「很闲嘛······」
「你可别忘了咋们还有车的事儿呢！」
「那个不是没线索么······」
「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咋几个总不能一直在这些破地方当小流氓，帮女人办事儿。」
「······」
「最近我们得想办法——出头。」
「哪有机会啊。」
「哪有？最近看新闻，感觉很热闹呢。」
「商场的枪战？」
「还有码头的那帮家伙；啤酒馆那边这两天也蠢蠢欲动呢······」
「那以后那些女孩子受欺负了······」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爱谁管谁管。把那几把椅子拿过来——对了，还有那瓶伏特加······谁藏着汽油？——还有，那块抹布也要······」
······
「好了，哥几个。」
「那个穿黄衣服的，黄色卫衣，不是马甲的那个。他绝对不能跑，往死里打都不能放跑。」
「明白？」
「明白！」
「明白！！」
「干他妈的小赤佬！走着！——」
——「孙贼！」
随着酒吧里震出一声怒吼，一枚燃烧瓶划过人群的头顶，绽放在舞台前的奢华真皮沙发席位上。三四个人立马着着星星点点的火苗在地上打起滚来。其他跳出席位的人刚刚站起，一把椅子就迎面飞来······然后又是一把······五位愤青抄着家伙劈面展开暴击。
冲在最前面的——一上来就挥动椅脚打趴两个刚爬起来的可怜虫——是奥马尔，来自曼彻斯特的英国穆斯林，据说是纯正的贝都因血统。一副异域样貌说起流利的中国话来，不免觉得十二分违和。
打了没两下就扔下啤酒瓶和椅子，用起拳头互相掩护、交替进攻的两位，是杨虎和毛奇，不知是学过功夫还是进过道场，两人出拳踢腿倒是一套一套的。二人是队伍里最强有力最可靠的中坚。
然后就是喜欢摸别人后背，勒人家脖子，游走于斗殴间的曹山。平时鬼点子都净是他出的。倒是跟女人一沾边儿，就没了脑子。
最后，那个无家可归的日本少年，他是最近才入伙的，平时显得害羞文静，帮起忙来倒也不含糊。来历不明，也没听他提过身世。原来的“四人帮”是大晚上在河道口发现他昏迷着搁在岸滩上的。小伙子中文很差，经人翻译，才知道他叫稻垣弘一。在暴力场合中，他静静地提起那些被打趴在地上不再爬起浑水摸鱼坐等息事宁人的胆小鬼的脑袋，趁其不备，抄起背包里装的砖头，将他们挨个拍晕。那股从容镇定，显得他像是在做某种行为艺术。
不单是他们的目标，酒吧的保安、酒保，那些被燃烧的汽油伏特加惹怒的人，都加入了打斗。所幸有人及时拿来了灭火器，加之水喷雾报警，火势才没有蔓延。可谁料，等到**一喷，水雾一洒，四周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场面更加混乱。奥马尔和曹山趁乱夺过几支灭火器，又是一阵喷射，随后一伙人架着黄衣服的目标冲出了酒吧后门。
当警察赶到时，一伙蒙面的歹徒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上海的繁华中了。
——————
2
「姑娘们满意了吗？」
一面对女人，曹山平时那股子冷漠狡猾的神态就兀地消失了，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女友，更是巴不得去舔她的脚。
「被威胁了，怎么能感到满意呢？而且她们也没放心多少，那混账可说不定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找上其他姑娘吧······」
江萌——曹山的女王大人。她也不简单，凡是被她狡黠地目视，就算被盘算进某种想法、计划中了。
「啊呀······那就没办法了呢。」曹山轻轻挠了挠头，仰头瞥向奥马尔，眼睛闪出难以捉摸的冷光。
「喂喂！那小王八蛋虽然说是该。但既然人已经挨了一顿好打，而且道歉把头都磕破了······」
在奥马尔看来，这两人就是一窝里的狐狸——一公，一母；合起来给他演戏。不过这一次，他有正当理由来抵抗：
「我可没闲心再帮你俩看姑娘了。她们要是能多自重自爱，啥事儿没有。」
「喂——」曹山发出抗议。
「我特么都跟你晃了快两个礼拜了，说好车的事儿呢？说好的互帮互助呢？我车被人开进江里就那么算了？警察都找上我了！——你现在就说，要女人还是要朋友？」
奥马尔的声调越来越响，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渐渐开始回荡起来。
「嘘！」
毛奇放下手中的书，提醒起他。顺带一提，他手里拿的是扎米亚京的《我们》。此人酷爱反乌托邦作品，从《1984》到《美丽新世界》、《娱乐至死》等，样样精读，一遍读完不够，还要二周目、三周目甚至四周目······《1984》他可能读了不下六遍。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反人类学家”。
「啧——好啦好啦，我全都要。今天——不，这周，从今天起，咋们就开始查。」
曹山看了眼毛奇手中的书，然后撇了下嘴。
「从哪开始？」
「······你不是，捡到了台手机么。就在你停车地儿的附近。」
「嗯······」
「解开手机看看啊。肯定有用。要不是偷车的，那也是什么相关的人。」
「说得简单，我到现在还没猜出来密码。」
「你傻吗？百度啊！自己就能弄开，要实在麻烦，找人也是随随便便开。」
「唔······这也行？」
「咋不行！」
「急着用吗？」江萌拄着脑袋冷漠地问道。
「这两天吧······」奥马尔想了一下。
「那明天早上给你行么？」
「解锁么？要这么久？」
「晚上还有事儿，不见人。」
「啊？又不带我！」曹山举起手抗议。但江萌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就平息了那儿戏的愤慨。
「现在去拿来给我，我给你重置一下。」
「呐，这个很简单的吧，我们随便上街找家店就——」曹山趴在桌子上，看着她。
她歪了下头，微微一笑：「我要说的是，互相帮助，可不仅是你们几个男人间的事。」
然后，像是早已计划好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扔在了桌子上。
「但既然是互相帮助，我想你们今晚，再当一回英雄怎么样？」
「哈？又来？我不是说了么——」
奥马尔厌烦地端起照片。但他随后愣住了。
「这次可不是见不得人的照片那么简单了。」她严肃起来。
曹山凑到奥马尔旁边，看着照片上——两个失魂迷离的像是窒息一般神色的女孩。
「毒品？」
「喂，这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儿，人家有枪也说不准。」奥马尔感到事关重大。
「你们不是想干些大事儿嘛？」她狡猾地笑了。
曹山突然开始浑身上下到处乱摸，慌张地问道：「你又给我装**了？」
「你怎么这么爱管这种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报警不就好了？」奥马尔盯住江萌。
「女孩子，干净是最重要的哦。」她眯起眼。
「你的眼睛真是无处不在呐······」奥马尔又看了眼照片，随后把它们扔回桌上。「所以？」
「并不是行侠仗义哦，只是不喜欢······可爱的东西被玷污了······」
曹山此时突然看向她，瞪大了眼睛，一副意想不到的吃惊表情。
她莞尔一笑，合十双手，说道：
「拜托啦。我也是一伙的嘛。当然车的事也会有我一份呦。」
「那个台词······可爱的东西是？」曹山可怜巴巴地戳了戳她。然而她又只是给了他一个不过三秒的别有深意的目视，就平息了他的不满。
「把她们带给你就行了吧？」奥马尔抱起双手，说道。
「如果你们有兴趣，当然还可以有“课外活动”。」
「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取手机。」
奥马尔站起身，俯视着她。以讽刺的口吻说道：
「控制欲可不要太强了哦，头儿。」
「哪有啦——」说着，她轻轻摸了摸曹山的头，然后将他推出去，让他跟上。
「哎，毛博士，干活啦。」
曹山拽了拽毛奇。
「······哦。」他恋恋不舍地夹上书签，合上书本。
「日本高中生呢？」
「唔······那儿，书柜旁边。」
毛奇指向远处。那少年正半靠在书柜边上，拿着一本他绝对看不懂的中文书，偷偷瞄着附近书桌上静静阅读的大姐姐。他注意人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碰到，就瞅个没完；“肯定是喜欢上人家了”，曹山想；倒是小伙子眼光也不差，飘柔的长发，清澈的眸子，是个美人，和精巧可爱的短发派的江萌比起来，是另一端的气质型。
曹山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走了，“一库走”（i ku zo）」
「啊······是。」
他还像平常一样羞涩。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四人聚集起来，出了校园。
不久，杨虎加入进入青年们的队伍中。他是一帮人里年龄最大的，一副大叔样，进不了校园，但还是成天喜欢跟着一帮小年轻混在一起。不过外貌测人最不准了，有时候，他才像是最年轻的那个。
他们走在大街上，身着卫衣、牛仔裤、运动鞋，普普通通的运动朝气型打扮，就像一群聚会的大学生，成群结队走在通往酒吧、KTV的路上，寻着乐子，从堆满报告和论文的宿舍中逃离，呼吸着成人社会的新鲜空气。
「要做什么？」
「存在。」
但他们的硬货可不像包装一样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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